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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粤语大哥一家一起从车顶上取了背包，我还是紧跟着他们一步不落，一起进到了车站的售票厅。大家都先把背包放下来整理整理。售票厅里有一位乘客也是我们同车来的，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虽然他也是黄种人，但看上去绝对不会是中国人，中国人没有他这样的气质。他穿着条短裤，在人人穿长衣长裤加外套的地方真是很抢眼，，他居然一点都不怕冷？也许是个日本人吧。他拉着拉杆旅行箱，高大白净，儒雅帅气，引人注目。我一直看着他，想看看他会去哪里呢？雨崩？没想到他看了看墙上的路线图，买了张去明永冰川的车票，马上上车走了。我有点失望，觉得进雨崩的人才有品味，这一表人材的阳光人物居然去了明永，真可惜。
我去问了往西藏方向的车的情况后马上买了一张往盐井的车票，到时候再转芒康了。没有直达芒康的车，倒是有直达拉萨的车，是卧铺。我不愿意坐直达拉萨的卧铺车，坐这样的车什么景色都看不到。买了票马上问售票员：“明天怎么在飞来寺上车？”售票员说：“不能在飞来寺上的，只能在这里上。”我说：“怎么不行啊，我的朋友都是在飞来寺上车的。我要住飞来寺的。这车都要经过飞来寺的，不是吗？”售票员没办法了，只好告诉我：“到飞来寺上车的话得到车站办公室改签上车地点，做好记录。”我问：“办公室在哪？”售票员告诉我：“车站院子上面的那个办公室。”于是我跟粤语大哥一家说我要到办公室去改签到飞来寺上车，请他们无论如何要等我回来再商量怎么去包车。
走到售票厅的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害怕，如果碰到藏小帅一伙怎么办？怕也得去啊，还是跑了出去。院子里只有一两个藏民。我跑上办公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又跑出来，跟院子里面藏民打听：“我要去盐井，在飞来寺上车。可是办公室的人不在，怎么才能找到人？”藏民非常热心，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你要在飞来寺上车啊？办公室的人不在啊？”然后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帮我找人。找来人了我跟着上去改签上车地点，留下联系方式，总算把事情都办妥了。这里的人真是好啊。
我跑回售票厅，粤语大哥一家还没打定主意往哪里去，我向他们介绍了飞来寺的情况，说到那里住可以看到对面的梅里雪山，住德钦没有任何可以看的东西。粤语大哥一家说：“你真的是要一个人进西藏啊，都没有一个伴。如果有一个伴多好一些。”我也说：“是啊。我也很想找个伴啊。可是我找了一路还是没找到进西藏的人啊。只能自己走了。”这时候坐在靠墙侯车椅上的一个女孩子说话了：“你可以有一个伴的。明天你坐的那辆车的一号座也是进西藏的，你可以和他作伴。”很纯正的粤语。
我们急忙围上去跟她打听：“你怎么会知道的啊？”女孩子说：“他的票就是我帮买的啊。我和他一起从雨崩出来的。他现在就住飞来寺，在飞来寺上车。所以要我帮他买票。”女孩子说：“我也去西藏，不过是坐卧铺车，过一会儿就上车先走了，想快些到拉萨。”我说：“我想看一路的景色，所以我一定要一站一站地坐车过去。” “雨崩？”粤语大哥来了兴趣，听说女孩子刚从雨崩出来，就跟女孩子打听雨崩的情况，怎么进去怎么玩？女孩子一五一十详细地给粤语大哥讲解。我在一旁听得很吃惊，心里想：这女孩子怎么跟他们说这些啊，他们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呢。雨崩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人进去都如此艰苦，又是高海拔地区，孩子怎么能进去啊？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都没有跟他们介绍雨崩的情况。我在一旁等着听着看着，粤语大哥每一个细节都打听得很详细：包车到西当温泉后，可以走路进去，可以租马骑进去，到哪里好走，多少钱？……看样子他居然打算进雨崩啊。我真不敢相信。
等了好久，粤语大哥终于打听到了想要了解的所有情况了，心满意足了。我们这才跟女孩子道别。女孩子用的是个英文名，我老记不了，就叫她EN吧。西藏是个神奇的地方。想想后来的事情，这个名字真合适她，她真是有恩于我呢。
我和粤语大哥一家决定先吃点午餐，然后再包车往飞来寺。我点了一壶酥油茶，来的时候不少朋友说要多喝酥油茶的，对身体好，可以预防高原反应。试了试，还好，咸的，热乎乎的，我还能喝得了。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粤语大哥去过西藏了，他们一家向我介绍西藏的情况，怎么去看晒大佛，别进布达拉宫，不值。我说我查到的资料现在进布达拉宫应该要三百块钱了，他们吃了一惊，说：“一百块都不值，三百块你千万别进去。两三个小时跟着人群走，也看不到什么的。”我说我不打算进布达拉宫的。
包了一辆车进飞来寺，跟司机说话的时候才发现粤语大哥一家居然不会说普通话。晕，不知道他们怎么跑了全国这么多地方的。司机大哥说：“大哥啊，你应该学说普通话了，不会说普通话不是中国人。”粤语大哥连声学着说：“是啊是啊，是要学普通话。”还好，他还听得懂一点普通话。粤语大哥问司机怎么包车去西当温泉，说来说去司机听不懂，叫粤语大嫂说：“你会说普通话，你来跟司机说。”粤语大嫂勉强说得一句半句也不会说了。于是我成了他们的翻译。司机说：“你包我的车吧，我可以帮你凑够伴的。你们坐了三个位置，我再帮你们找四个人坐满一车好了。”粤语大哥很高兴，谈好价钱，谈好上车时间，交换了电话号码。粤语大哥又问到了雨崩住在哪里好？我说我两年前进雨崩的时候住徒步者之家。 “徒步者之家的老板就是我堂哥，” 司机高兴了，对粤语大哥说：“如果找不到地方你就说我的名字叫他安排住处就行了。”我详细地跟粤语大哥介绍了雨崩的住宿情况及景点分布，让他心里有个底。真是想不到啊，粤语大哥真的定下来带着小女儿进雨崩了。
车开到了飞来寺，我们运气很好，阳光普照，梅里雪山一览无余。粤语大哥一家欣喜若狂，连声赞叹不已：“太美了太美了。来这里真是值了值了。”我也惊喜非常，在心里不停地感激上苍开恩，让我看到了梅里雪山的全貌。两年前云层太厚，晚上是看到了月照银山，但没有看到日照金山，也没有看到雪山全貌。
我们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梅里客栈。这是两年前我住的地方，也是正对着梅里雪山位置最好的地方，客栈前面就是观景台了。其实我们说的飞来寺，一般不是就光指飞来寺这座小小的寺院，而是指飞来寺一带住宿的旅馆，更多的是指梅里客栈门前的观赏梅里雪山的这一片观景处。
车停下来了，我知道这就是梅里客栈，就在原来的这个位置，但不是两年前的客栈了。一栋高大的水泥建筑拔地而起，面积扩大了很多，不像以前是窄窄小小的木楼。我们跟着老板看房子。我已经住不起面对起梅里雪山的房间了，那个方向的房间全是标间，上百块钱住一晚。我们只好要了二楼后面的房间住，省点钱。粤语大哥一家要了个大单间。我自己住进了一个双人间，真舒服，一个人住。到我房间都得先经过粤语大哥一家的单人间门口，这让我觉得安全好多了，感觉有粤语大哥一家在门前守护着我。唉，真是在车上给吓出毛病来了。
我们把行李放到房间里，粤语大哥的小女儿YINGYING先自己跑去玩了。我锁了房间出来走到楼梯口，看见YINGYING从楼上下来，问她楼上怎么样，YINGYING说：“上面好漂亮啊。”于是我叫上她父母一起跟她上去，到了三楼再往上走是楼顶了，通往楼顶的门是掩扣起来的，我们开了门，走了出去，啊！梅里雪山完全展现在眼前，太美了。YINGYING父母激动不已，不停地拍照以作留念。YINGYING也兴奋起来，非常开心，因为这么美的观景地是她发现的啊，真了不起啊。
拍够了，我问YINGYING父母去不去飞来寺看一看？他们问：“飞来寺在哪里？远不远？”我说：“不远，刚才我们的车开过的那个村子里，路边往下都可以看见了。如果要去的话得抓紧时间。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看看梅里雪山，希望能看到日照金山。来回总得预备两个小时吧。飞来寺很小，但在藏传佛教界是非常有名气很有地位的寺院，既然来到了这里，还是可以去看一看的。”YINGYING父母决定马上跟我去。
我们出发了，沿着公路边往回走。这里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和两年前相比，可以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到处是新建的钢筋水泥建筑。到叉入飞来寺的路口，一眼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飞来寺了。两年前进飞来寺的这路还是窄窄的小道啊，两旁是低矮的藏族村子民居，古旧的泥房。当年走在小道上，曲曲弯弯，阴阴暗暗，辨不清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飞来寺。现在这些泥房全都没了，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楼房。路修建得很宽敞，直通飞来寺，走在路上四周亮亮堂堂，毫无遮掩，景物一目了然。
快到飞来寺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稻香味，真香啊！奇怪了，这里难道也能种稻谷？我不敢相信，寻香而去，是路旁的一个院落，原来是一家藏民正在收晒在院子里的青稞呢。真没想到，成熟的青稞的香味和稻香竟然是一样的。YINGYING一家也跟着我进了院落，真香啊，YINGYING高兴了，拿起簸箕帮藏民把青稞铲起来放到袋子里，藏族大妈也很喜欢YINGYING，教她怎么铲，怎么倒。YINGYING爸爸妈妈也很高兴啊，拿走相机不停地拍照，拍藏民收青稞，拍藏民在大风扇前扬青稞，很有意思啊。YINGYING爸爸意犹未尽，指点YINGYING拿起笤帚扫青稞到中间成一堆好帮藏民收入袋子，然后在一旁把女儿劳动的场面拍下来。玩了很久，我们都舍不得离开，我看到云层堆积过来，天色阴暗了，意识到要赶时间，才催促大家先进飞来寺看一看。
飞来寺也稍作了修整，没有两年前这么破旧的样子了，最重要的是总体的原貌还保留着，并没有做大的改动。我觉得很欣慰，好的东西还在，这样的修整是锦上添花的效果，不错啊。走了走，拍照参观了一下，YINGYING又找到了好玩的地方，在右边的一个小房子里转动巨大的转经筒，一边转一边叫我：“姐姐，姐姐，快来玩啊。”YINGYING爸爸和女儿一起转，一边教女儿说着各种祝福的话：“让妈妈生个小弟弟……”又对着我说：“祝我们平平安安，一路玩得开开心心。”我和YINGYING妈妈微笑着看着他们玩。我听到他们的祝语，笑笑，看到YINGYING***脸僵了一下。也许，YINGYING爸爸的祝语给了YINGYING妈妈压力了吧。
玩够了，我们往回走。又进那户收青稞的藏民家看他们收青稞，还是舍不得离开。藏民的生活真是很好了。水泥铺就的院子晒场，一栋两层钢筋水泥楼房，大幅玻璃窗，很透亮。门窗和屋檐还保留着传统的花纹装饰，不是木头雕刻的了，是画上去的，很容易就褪色了。看到这里不由得怀念两年前的古旧房子，那时候的泥房子虽然没有钢筋水泥房好，但门窗等装饰都比现在钢筋水泥建筑的精致美观多了。这回是好的东西丢掉了，太可惜了。
天色越来越阴沉了，几颗硕大的雨点落下来。我忙找出到雨衣穿上，YINGYING见了，钻进我的雨衣里跟我玩。YINGYING爸爸妈妈看到雨落下来，才收起手中的摄像机，走了出来。才一会儿，雨又没了。我收起雨衣，赶快回程。YINGYING过来牵着我的手，叫着姐姐，让人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种柔柔的感觉，轻轻暖暖。
我们一边走一边玩，我在路边发现了一个毛绒绒的圆球状的蒲公英，很大很漂亮，让YINGYING摘下来玩。YINGYING摘的时候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惜蒲公英的种子还是飞了不少下来，不再是完整的圆球，YINGYING爸爸妈妈极为惋惜，很想让YINGYING吹着蒲公英拍照。于是我们再一路找去，还是找到了一些漂亮的蒲公英，YINGYING爸爸妈妈让YINGYING去摘来吹，为女儿拍照。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YINGYING爸爸妈妈头发都是花白的，也许小时候就是少白头，面容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应该有四十多了吧，深深的肤色，老了容颜。难怪YINGYING把我这个剩女叫姐姐。想来YINGYING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也是年纪很大了，看着他们的幸福，真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找到一个可以一起游走山水的伴侣，有个孩子一起背上背包，尽情饱览大自然的美丽。
YINGYING爸爸让YINGYING变换些角度，用路边的大片青稞作背景，那些青稞已是金黄，很美。看到天上灰色的云越来越多，我有点失望了，估计是见不到梅里雪山了。果然，回到梅里客栈前的观景台，梅里雪山只露出一点点，绝大部分已经被厚厚的云遮住了。不过观景台旁居然成了松茸的交易场所，几伙藏民在买卖松茸，规模虽然比香格里拉大峡谷（即碧壤峡谷）的小得多了，但这也是两年前没有的景象。想起这里应该有个1991年登梅里雪山遇难的十七勇士纪念碑，两年前没注意找。现在就在周围找找吧，见到了，小小的一个台，矮矮的碑上写着名字，要仔细看还得蹲下来才行，而且已经被硬物划得有些花了。可以想见这里的藏民对这些要登上梅里神山的人的态度了。游人来到这里，如果看不到雪山，藏民都会说因为今天有日本人来，所以神山不愿意露面。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从这里吸取教训，无论到了哪里，都应该尊重当地人的信仰。
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先喝着茶水，YINGYING妈妈说怎么这水有一股汽油味，我随口答了：“因为这水是用汽油桶运进来的。”回想起两年前，住在梅里客栈的小木楼里，楼前是哗哗的水从粗大的水管里不停地流出来，我说：“怎么没有龙头啊，让水这么流太浪费了。”主人说：“这是雪山流下来的雪水，总是要往下流的啊。”当时我就用这刺骨的雪水洗了衣服晾晒在门前观景台的大片空地上。现在只能怀念那哗哗的雪水了，包车进飞来寺的时候司机已经告诉我们，两年前你看到的哗哗雪水一滴都没有了，挖矿挖断了水源，虽然现在政府已经把矿给封上，不让挖了，但雪水也还是没有了。现在飞来寺用的水全是车从外面运进来的，很贵。所以这水就算是用汽油桶运进来的，就算饭菜都有一股味，也得吃啊。这时在我们旁边的一桌游客的一个小孩子，刚学走路的孩子，爬到椅子上去拧开了煤气罐。吓得我们大惊失色，孩子妈妈马上把煤气罐的阀门给重新关上，不再让那小家伙近。看得出这些游客绝不是本地人。我很吃惊，本来对YINGYING父母带着六七岁的孩子进雨崩就够吃惊的了，现在这个小家伙刚学走路父母就带到梅里雪山这里了。后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到中甸，说到白水台，YINGYING父母说去西藏的时候还没有YINGYING，去白水台的时候YINGYING两岁了。我很感概，观念这种东西真是有天壤之别。普通人怎么会敢把两岁的孩子带到高海拔地区旅游？六七岁还说太小了呢。所以有时候说“人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我走过的地方，如果很偏僻，极少能见到游客，见到了，也多为广东人。难道广东人到这些地方的时候就不知道危险吗？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推想广东人长大成人的精神氛围，很吸引人。
晚上躺在床上，雪白洁净的房间，舒适的床，比起两年前窄窄旧旧的小木楼，舒服多了。舒服地怀念两年前古朴美丽、充满情调的小木楼，泥屋小村庄。这是怎样的矛盾啊？现在的钢筋水泥建筑催毁了那远古留下的美丽，却能让人舒适地生活。也许这些钢筋水泥建筑说不上是丑陋的，但相比原来的木楼、藏族泥房的古朴中包含精致窗饰门饰的整体美是丑陋的。而两年前古朴、充满情调的小木楼，泥屋小村庄美则美矣，这里的人却要过得粗糙不舒服的生活。美丽与丑陋，粗糙与舒适，你要哪一样？别说要美丽也要舒适，现在我看不到。现在这里的人要的是舒适的生活。以往总是指责现代的建设催毁了原始的美丽，换个位置，让你长年累月的生活在那窄小的小木楼里，美丽的泥房民居中，你愿意吗？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生活在设施完备，舒适的水泥建筑中，是不是？想起龙州的人间仙境，国家把那里的两个村庄给保护起来了，不许起钢筋水泥的楼房，这样能保全那里的美。但村民也会向往舒适的生活的，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有一天也会出麻烦。我只是想，能不能保留村庄房子原汁原味的美丽外观，在屋里面做些改造，弄成现代的生活空间，完备生活设施，这样，里面的人也能过上现代的舒适生活了，两全齐美。也许，将来的村落保护会做到这一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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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2007 11:37:50 P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