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新驴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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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Wednesday, October 31, 2007 |
12月30日 晴
1
一夜热炕睡的舒服，早晨起来吃了农家早饭，不锈钢杯子中的水被冻成了一块冰疙瘩，三磨两磨出发时已经十点。
老县城，海拔1700米。
八个队员，一个巡山员，两个背工，总共十一个大老爷们，全套装备，站在老吕家门口合了影。
巡山员穿着一身迷彩服背了大包在前面开路，当年精干的老张老吕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臃肿的身体背负着沉重的大包，走起路来不再有山里人的那种气势，走走歇歇，提着砍刀也往往无用，提不起来的激情，无法开山劈路，能钻则钻，能翻则翻。。。曾经那种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那种精神看来已经成为历史。
队伍顶着凛冽的寒风，走过老县城东关的雪地，将一溜歪歪斜斜的脚印，留在了古老的城亘外的荒野上。
城东面的坪坝上还遗留着一户人家，一位中年男子端了一碗包谷珍子站在场坝上默默的看着我们这一行队伍，飘忽而来，又飘忽而去。
2
顺着冰封的獭尔河右岸，向着财神岭，一路雪窝上坡，走的很吃力，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七年前走在这条路上的情景。。。那年，我们十几个人跟着向导老张和老冯从这里徒步去佛坪县的岳坝，240里路，我们走了三天，脚腕崴了三次，肿的有碗口粗，矮腰登山鞋都穿不进去。50斤的背包压的我浑身疼痛，睡觉时翻身都困难。。。转眼之间这么年过去了，物换星移，那年一起走过这里的伙伴们，如今许多人都失去了联系。。。低着头，踏着雪地上的脚印，踩过积雪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响声在静静的山谷里回响，扫一眼天空，不由得又长叹一声。
冬季的山麓空旷冷寂，太阳灿烂的照着，雪光耀眼。
雪地行走异常辛苦，汗水湿透了内衣，前面传来话，原地休息，就着背包仰面躺在雪地上，长出一口气。林间无风，阳光和煦，暖洋洋的正午，躺着不想起来。吃了麦兜的半个烧饼，啃了03的半个苹果，嚼了秃小弟的几块酱牛肉，五分钟搞定一顿午餐。
队伍慢慢的向前移动，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又卧倒在一片枯草之中，躺在阳光下，独自欣赏着眼前山谷的空旷和寒冬的蛮荒，静静的聆听着冰雪下面哗哗的流水声，突然而至的人，打破了这里千百万年以来的寂静。。。
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的大雪，掩盖着山林，在树林里穿行，走路发出的轻微震动将树林间的雪片抖落，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悄声无息地飘洒，落在行路者的脸颊上，落在漫山的枯竹叶上，落在密麻交错的灌木枝杈上，落在一根根挺立的冷杉林上。。。一阵风吹来，将雪花变成了美不胜收的白霜树挂。。。踏着脚下这条洁白蜿蜒的小路，一路左顾右盼，等待着什么，期望着什么。
4
山中无风，河谷里显得很暖和，偶尔飘来的一点雪花，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寒意，所有的行路人，都走的汗流浃背，脸色红扑，偶尔有人给嘴里撩一块冷硬的和羚牛屎一样的巧克力，那可是能量块，疲惫时的必须，只是很可惜，我的包里没有零食，只好咽几口唾沫。
巡山员说前几天在这里救助了一只受伤的小熊猫，现在在第四军医大学恢复术后的身体，准备过一段时间伤病好了再放归山林。
在半山腰行走，看着山谷里的树木，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惆怅，一种淡淡的忧伤，一股莫名的心绪，萦绕在胸臆之间，丝丝缕缕，撕扯不断，排遣不开。
那年走到这里时，远远的看见山谷里的一棵红桦树上卧了一只小熊猫，我站在山坡上注视了它许久，那小熊猫爬在树杈上，也战战兢兢的望着我，我望着那只弱小的生命，没有去拍照，没有去告诉同行的人。。。瞥一眼那只绒绒花色的精灵，然后就跟随大部队消失在了山野之中，许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只当年弱小的熊猫现在何处。
前面有人边走边喊叫，估计是害怕遭遇动物。
山里行走很忌讳高声喧哗，于是走上前去制止他们，赶紧闭嘴，行走山里不要大喊大叫，这是规矩，行走时一定要悄声无息，更不能说脏话，老天爷看着我们，不要惊动山石树木，不要惊动野生动物，因为我们的声波会产生震动，千百万年的生态平衡脆弱在旦夕；因为这里是秦岭大熊猫最后的栖息地，除了这一区域之外，它们再也无处可逃了。
正走着，在前面开路的背工老吕突然停下来，侧身靠在一个岩石上，紧张的探头向前看着什么，我估计是遇到了什么大动物。原先跟在老吕后面的麦兜突然撒腿往回跑，紧跟着老吕也往回跑。这一跑就惊动了大部队，整个队伍溃散，向后退去。我没有跑，而是迎着溃逃的老吕向前去，老吕拉我一把，说道：快跑，羚牛，大家伙。
我跑过岩石，看见在前面5米的枯竹林里，有一个白色的大脊背在动，然后那个大脊背移动到小路上，我的天，是个大羚牛，我们之间相隔有5米，它看着我，我则没有功夫看它，寻思着往哪里躲。
眼看着那头羚牛对我冲过来，赶紧爬进左面的树杈里。羚牛奔到跟前，无法袭击我，站在前面一米远的地方，摇晃着大脑袋瞅着我，很无奈。我跪在雪地上，欣赏着眼前这只白色的庞然大物，浑身白毛，一只粗壮有力的前腿在雪地上奋力的刨，扬起雪雾。和羚牛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没有感到危险，兴奋的像个孩子，我来自山野，它也来自山野，我们有一种默契，我们之间有一种赴约的喜悦与激动，它的生命属于大山，我的生命也属于大山，老爸说过，我的前生一定是大山里的一棵树，或者是一根草，抑或是托生出来的一只山野里的灵物。
跪在雪地上，静静的看着它，一米多远的距离，羚牛看我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对峙了一会，转过身走了。我爬出来，走过去，目送着一步一回头的羚牛，也许，我的前世也是羚牛队伍中的一员呢。
羚牛走远了，后面的队伍才忽然冒出来，对着远去的羚牛猛拍，树木枯竹遮去了羚牛的身影，只看见枯枝在晃动，不见精灵在移动。
躁动的队伍重归于平静，山谷里重又回响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躺在了财神岭的山垭口上，遥望高耸着乱石嶙峋的鲁班寨，想什么呢？
5
没有激动的心情，没有列嘴大笑的快乐，感觉是一个人在行走，很孤独的样子。03坐在旁边问我：咋了？
回答：没咋。
问：感觉很悲凉吗？
回答：恩，现在感觉到的是一种悲凉美。
问：心情不好？
回答：边走边思考，没有潜意识中的那种快乐。
问：发现你很那个。
瞥他一眼，说：你今天怎么啦，心理医生啊！转过头，望着远山，喃喃的说道：是啊，身边有这么多人，却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在山野里行走，是很孤独的感觉。
重又上路，从垭口左侧翻上山脊，行走在光亮开阔的高山草甸上，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走上獭尔河的源头，寻找着可以扎营的地方。
一片平展的雪地，踏雪，支帐篷，点篝火，用冰镐将河面厚厚的冰凿开，做饭。。。吃了03的年糕汤，秃小弟的汤面条，曹老师的炒洋葱。。。好香啊。。。营地上空飘着酒菜的香味。。。饭后大伙围着篝火烤鞋袜，一圈人，呆坐着，无语，看着火苗跳跃着，前面是红火的温暖，后背则是冰天雪地的寒冷。。。
夜幕里，繁星满天，低垂在黑幽的山峦上，让人遐想。
卷缩在睡袋中，冰冷的半晚上没有睡意，身上的一点热气全被帐篷下面的冰雪吸走。一阵风起，将帐篷里的露水抖落，滴在脸上，生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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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2008 1:43:16 PM
